奇异KI

本性卑劣

普遍桥段


*糖锡


炸鸡外卖吃了一半郑号锡已经有点撑了,剩下的一半打包扔掉似乎又有些可惜,刚刚搬到这个公寓和邻居还不是很熟,总觉得半夜拿着剩下的半只炸鸡去敲门也总有些尴尬。




已经是郑号锡一年内的第四次搬家,床单是刚洗好的灰色床单,这一点倒是没有怎么改变过,他把身体打开成一个大字的形状放在床上,棉晾晒过后干爽的颗粒包裹在他与被子的接触面上,又猛的坐起来,床边的镜子恰巧装下了他的小腿,他将腿伸直又蜷曲,来来回回的,它们消瘦且苍白,是一双令人赏心悦目的腿,很多人都这么说,他自己倒是不这么认为。


接近零点的时刻,他着实有些困了,但好像又不那么舍得就这么睡去。手机来回划了几百上千次,是周末的夜晚,总是一些喝酒的邀约,他与人解释了无数次自己酒精过敏的事实,但朋友们总是一边点着头一遍不厌其烦的,一遍又一遍的发出邀请,事情好像总是这样,他有些累了。


“看电影吗?”这条信息在周末凌晨的夜里显得有些别扭,或许也并不,偶尔也是自己过于无聊了而已,“漫威。”


“看吧。”他回复闵玧其。


“你下楼吧我快到你家楼下了。”


“好。”


疲软的身体挣扎的从床上爬了下来,他随手套上了裤子,匆忙的拿了一件冲锋衣和渔夫帽逃也似的离开家,如果这里能称之为家的话。


电梯里像是被打了马赛克的红色数字不停跳,从21跳到12的时候,手机又响了:“不看了吧,没有票了。”


他飞快的打字:“操,我已经下楼了。”然后用力按下了锁屏键。


电梯抵达一楼的时候,闵玧其的信息又传了过来:“我也没有说我不来接你,在你小区门口了。”


闵玧其的车和郑号锡的车是同款,和他在自己家的时候开的车是一样的车,现在他在另外的城市,看到相同的内饰倒是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,人在孤独的时候,会把一切熟悉的感觉放大,即使人类并没有不孤独的时刻。


郑号锡熟练的将空调的暖气拧到最大:“太冷了。”他小声嘀咕。


“你看。”闵玧其稍微把手机侧向他一些:“没有位置了。”


“是吗?”他有些近视,凑过去看,车不大,他的头发刚好蹭在闵玧其的脖子上,闵玧其也顺势将自己的头放在他的头上,他们靠在一起的时候,有一些像情侣。但总有那么一丝尴尬,郑号锡只好缓缓的又把身子抬起来,为了避免这样的场面,他把安全带扣了下来。




-




不久前闵玧其去接郑号锡,从B城飞到S城接,他说“我这是在坐飞机玩呢。”


“哥总要对我负点责吧。”郑号锡这么回答,语气像是在说“自动贩卖机会自己掉下饮料你知道吧”这种废话一样。




“辞职了?”候机的时候他问摊在实际上有些硬的椅子上的闵玧其,他在明知故问。


“嗯。”闵玧其也只是在胡乱哼哼一样。




郑号锡在S城工作时出差去B城认识了闵玧其,闵玧其是作为团队里为展览做媒体宣发的同事,郑号锡是策划案的小负责人。实际执行工作忙碌的几天都没怎么说上话,在展览开幕结束的时候闵玧其对着已经睁不开眼睛的郑号锡说:“走,我请你吃饭。”


“可是我怕后面还有事走不了。”


“你累吗?”闵玧其问。


他歪着头想了想,想回答不累,但张嘴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。


闵玧其笑,露出粉色牙龈,眼睛眯起来的那种笑,他总是这么笑:“你累了,我们去吃饭。”


“那老板找我的话。”


“你就说手机没电了。”




是夏末的时候发生的事情,B城的夏季比起S城短许多,夜晚会刮起干燥的风,吹进鼻腔里时,对于郑号锡来说是陌生却奇特的空气。


闵玧其点的菜他根本吃不完,他每一道菜只吃了一点,其实他很困,忙了这么多天他只想回酒店睡觉,第二天一早还要飞回S城。闵玧其却念叨个不停,吃的是B城本地的菜系,他喋喋不休的给郑号锡解释了每一道菜的来源和做法,甚至点评,在郑号锡看来是有一些自以为是的点评,比如说:“如果换我来料理,我会把这个食材…”之类的话。


如果按照当代年轻人速食套餐的逻辑发展的话,他们接下来会去喝一杯,然后闵玧其把郑号锡送回酒店,他们会做爱,类似于一个普通的一夜情的故事,相信他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,或者说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。


而他们去看了复仇者联盟。是郑号锡喜欢的,却因为工作太过忙碌一直没有来得及看的电影,但他也因为工作在电影院里睡了长达一小时二十八分钟,是闵玧其告诉他的。




“散步回去?”


“好。”郑号锡习惯性掏出一支烟让模糊的橙光明明灭灭的窜了起来,他递了一只给闵玧其,闵玧其摇摇头:“你烟抽的太多了。”


郑号锡点点头不打算反驳什么,又把那一支塞回烟盒里。


实际上他们只是工作了几天不熟悉的同事,划分的再现实一些,他们只是吃过一次饭的陌生人。


“他们都叫你suga,我听过你的网络电台,开车的时候偶然听到的。”郑号锡极为缓慢的呼出一口雾气,缓慢的像是在做某种腹部瑜伽:“所以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

“闵玧其。”他看着郑号锡抽烟的样子发笑,看起来实在是太懒散了。


“闵玧其?”


“闵玧其,怎么?和你前男友重名了?”他随口打趣。


“嗯。”郑号锡点点头,“甚至长得也很像,我们刚分手不久。”


“今天早上,金硕珍打电话跟我说分手。”他笑。


郑号锡顾不上问金硕珍是谁,他不紧不慢的把自己的台词说完:“反正爱情说多了就什么也不是了。”


“可他很爱我。”


“金硕珍吗?他不爱你。”轮到郑号锡发笑了,笑是这么笑了出来,话还是很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。


“只是我比他爱我更爱他。”闵玧其接着说,像是在反驳郑号锡,却又更像是某种自说自话,总之他的语气很笃定。


非常自以为是,郑号锡想起不久前吃饭的场景,他更有理由相信闵玧其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了。


他很想告诉闵玧其,“很爱”本身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形容词,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可悲,却也很可爱,他忍不住身手摸了摸闵玧其的头发,像摸他的前男友一样,是一种安慰的手法:“哥,我该喊你哥吧,你实在是太可爱了。”


“你呢,为什么和闵玧其分手。”


郑号锡停下来,把燃烧尽剩下的烟嘴按进垃圾桶,最后一丝烟雾有气无力的飘了起来,“我不想对任何人负责。我不想跟任何人建立恋爱关系。”但他没说的是:“因为我实在是太渴望爱了。”


“说的像是活明白了似的。”


“并没有。活不明白的。”




“我很爱金硕珍,他比我大,他是性格很奇怪的人,可是我很喜欢,某种程度上我依赖他,你能明白吗郑号锡,有些人你见到他,不,你甚至不用见到他,你就知道,你想和他一起生活。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很开心,今天早上他打电话告知我,我们分手了。我们竟然分手了,我很痛苦。说的矫情一些,我好像在他身上获得了意思愿意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,可我们分手了,我真的很痛苦。”


或许是对于陌生人才讲得出这么糟糕的台词,这些台词实在不像是一个体面的当代成年人应该说出来的话,尤其是闵玧其,他不像,他不像是拥有这么软弱的心的人。


闵玧其用了“想一起生活”的描述,在当下自愿选择单身的郑号锡看起来很可笑,他是爱情至上的人,如果仅仅因为“想一起生活”的意愿遭到毁灭就陷入这样的痛苦,对他来说可能显得有些愚蠢了。


“这是电台情感主播的感情困扰吗?”郑号锡不由得想打打岔,“看来做别人的春夏秋冬也不容易。”他大概是有些不屑,与闵玧其的讲述无关,他不屑爱情,不屑陪伴,甚至不屑孤独。


“你到了,不请我上去坐坐吗?”闵玧其苦笑,脸上的五官也皱在一起。


郑号锡只是咯咯的笑:“今晚吃的很好,哥到家了说一声。”


“嗯。”闵玧其的视线落在郑号锡的脚踝处,路灯的光有些昏暗,光影却恰好将郑号锡原本就笔直的小腿结构勾勒的更加精致,如同传统博物馆里放在玻璃柜里的玉。


“号锡,你的腿很好看。”他最后是这么说的。




-




“我想过很多次要不要再联系你,我们只是陌生人,我好像说的太多了。”


郑号锡后来收到了闵玧其这样编辑的信息,他很诧异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居然心思脆弱到这个地步,于是他编辑了一条这样子的回复:“你可拉倒吧。”




郑号锡回到S城后不久也从原本的公司离职换了一份清闲自在的工作作为休整,在他的人生里情绪总是在不停的感冒,他总是重复的治疗和反复的重新适应这样子的世界。此间与闵玧其的联系算不上频繁,偶尔会打开的闵玧其的电台,和偶尔会收到的闵玧其写的诗,或者偶尔看到的闵玧其不知所谓的玩笑信息。


电台还可以,诗写的真不怎么样,这个人生活态度说好听了是戏谑说不好听了是傻逼。但郑号锡愿意看,也愿意收,关系变得很奇异,这算得上是在宇宙间建立了某种情感的连结。没有肉体的,只是精神上的安慰与陪伴的连结。


郑号锡觉得够了,他说得上是喜欢闵玧其的,但亲密关系总体过于沉重,维持在这样的连结,他衡量了一番觉得这样最为健康,他实在太容易依赖些什么了,他抗拒着。




再后来闵玧其问他有没有兴趣去他的新公司工作,说是他也决定辞职了。闵玧其好像算准了他已经开始厌倦这么平淡的生活了似的,在这样子的关头问他:“你要来吗?你来的话,我去接你。”


郑号锡也答应下来,他问闵玧其:“请问我是去工作的还是谈恋爱的。”


“工作。我们可能需要稍微控制一下情感。”


这样的问题和回答都并不那么符合逻辑,没有哪两个清醒的人会觉得情感是可控的,也没有哪两个清醒的人会坦诚的讨论这样子的问题,就像讨论桌上鱼一样。分明就是互相需要罢了,只有病人会把这些问题包装的这么好看。




他们像情侣一样坐在候机厅,郑号锡捧着一杯热咖啡手里拿着一本文哲杂志,闵玧其不怎么感兴趣,靠在他身边划着手机里的各种新闻和球赛咨询。


“我去洗手间,你乖乖坐在这。”闵玧其交代着。


“知道了老板。”郑号锡有气无力地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。


回来的时候闵玧其带回了一只玩具枪:“路上捡的。”


“很幼稚。”郑号锡说,“真的很幼稚。”


但他却喜欢幼稚的人,他莫名的被这种气质的人类吸引,这就是一个走不出去的怪圈,他深知却毫无手段去解决。




飞机降落在B城的时候闵玧其在郑号锡的肩膀上睁开眼睛,或许路人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好看的男人也不一定,郑号锡也懒得多想,他是得到一点点温暖就不计较的人,关于这一点,他自诩是可怜的人。


B城的冬季冷且风大,等摆渡车的时候闵玧其给他披上自己的大衣:“别感冒了。”


“哥怎么这么好?”郑号锡也难得说些好话。


“你感冒了我会很烦,因为你很烦。”


“ 嗯。”


“一会儿吃完饭我们要改个方案。”闵玧其岔开话题,他吸了吸鼻子,发出呼噜噜的声音。




-




刚到B城的这几天郑号锡都住在闵玧其给他订好的酒店里,工作项目也断断续续的有些进展,他们除了一起写方案和见客户,闵玧其还操心着郑号锡找房子的事情。


比起闵玧其这张从小似乎就是在自己过日子的人,郑号锡生活能力不怎么好,即使他总是一个人,周围总有人会帮助他打点些,或许是运气好,或许是因为他漂亮的身体,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。


他是得到一点点温暖就不计较关系的人,闵玧其去接他,为他打点落脚处,接他去吃饭,他们看了几天房子,闵玧其为他跟中介精打细算和争执,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温暖。


闵玧其或许是喜欢他,他们之间或许是爱情,他或许也喜欢闵玧其,他甚至确定某一些瞬间他们就是爱情。


可爱情总是无处不在,却又根本不存在。




什么时候存在过呢,在郑号锡深夜趴在酒店床上写报价单时也许存在过。闵玧其正经且认真的提着报价建议时却伸手去抓郑号锡脚踝的时候,是令人疏离的白色床单和暧橘色的台灯,是荷尔蒙或是皮肤需求,是喜欢或是迷恋。是爱情,但也不是。




“我走了。”


“嗯。”


“不留一下我吗?”


“抱抱我再走吧闵玧其,哥。”


最后也只是一个拥抱而已。




郑号锡租在和闵玧其家同一个街区,搬家的时候闵玧其提了一桶油漆去帮他刷墙,帮着整理东西和打扫卫生什么的,其实房子不大,这样的帮助其实根本没有必要,对于一个抗拒依赖别人的人来说更加没有必要。有些心酸,郑号锡想着。


“晚上自己吃饭可以吗?”闵玧其放下手里的工具,他顿了顿:“今天我父母旅行回来,我要回家做饭。”


“这有什么的。”郑号锡答,的确,一个人吃饭算是什么大事,他喜欢一个人吃饭,不用迁就任何人的吃饭。


“嗯。以前我和金硕珍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一起在家做饭来着。”


闵玧其莫名其妙的台词让郑号锡有些疑惑,他没怎么放在心上,况且他手上正忙着收拾衣柜,只是随口答着:“哦,那现在呢?”


“如果他愿意回B城,我们就会继续在一起。”


郑号锡有些恼火,他知道自己的火如同闵玧其提起的这些事情一样来的莫名其妙,他恼火他甚至没有恼火的资格。


“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,你喜欢我吧,闵玧其,你现在喜欢的是我吧。”


“我不喜欢你。”


郑号锡没有办法问出“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”这个问题,在这个场景里这个问题显得愚蠢且无力。


“我只是觉得我要对你负一点责任。”


“真是很自以为是,闵玧其,你很无趣。”他有些想哭,却为了这个念头讨厌起了自己。


地板上还有郑号锡没来得及放进衣柜里挂好的衣服,它们胡乱散在周围,像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一般。


闵玧其蹲下来,摸了摸他的头发,像是夏季的时候他摸闵玧其的头发那样,像是在摸一只毛绒动物一般:“不要哭,我给你买了吉事果。刚出炉的,你试试,还是热的。”


偶尔会有这么无奈的时刻,郑号锡觉得可笑,他不想要所谓的关系,闵玧其知道,可他承担的这些情绪,也只是他自讨苦吃罢了,一切都有迹可循,他不想给所以他也不可以要。




起了很大的风,似乎是能见度很高的一日,窗外的云黏糊糊的挤在一起,粉蓝色和灰紫色稠乎乎的融化在一起,夹在中间的溏心夕阳似乎要掉进屋子里一般。


郑号锡扔在地板上的衣服被这么一照显得温暖了起来,仿佛呆在哪里都可以的样子。和他一样,一副散漫的样子。


“号锡啊,我走了。明天起床我接你去买家具。”


闵玧其总是这样,这么自以为是。




-




“冷吗?”闵玧其低头确认郑号锡的着装,“冷怎么还穿拖鞋。”


“关你屁事。”


“号锡,你一点也不温柔。”闵玧其附身去捂郑号锡的脚踝,“你的腿真的很好看。”


郑号锡没有挣脱他,他明白他们互相能给的是什么,他满足了闵玧其的自大,而他获得了一点点温暖,这本质实际上只是一场交易,没有任何浪漫的成分,一分一毫也没有。


“还看电影吗?”郑号锡问。


闵玧其迟迟没有要开车的意愿,车里只有电台的声音,这个点也只会有情感热线之类的节目,不那么好听的女声故作温柔的复述着都市里各式各样的爱情故事。真的是深夜了,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,只有闵玧其的双闪灯在“咔哒咔哒”的发出光亮,有些刺眼却又不和谐的光。


“我们看不了电影了,饿吗?想不想吃点什么?”闵玧其回答的很温柔。


郑号锡将腿蜷在身前,又凑近闵玧其,但他一字一顿的说的是:“我们明天正式签合同是吗?老板。”


灯光反射在闵玧其的脸上微微透出了些红色,像血丝一般的红色,郑号锡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有些清冽,似乎具有攻击性,他眼神晃了晃,“嗯,明天周一。”


“好。”郑号锡先是缩回了自己的身体,又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似的用力俯下身,他的胡渣像是植物的刺一样扎在闵玧其的下巴上,他恰好将唇放在闵玧其的唇上。


“我现在只想好好跟你接个吻。”他说。


“太仓促了。”闵玧其笑着打趣,他回吻郑号锡,在干燥的冬季,似乎就只是两株湿漉漉的植物缠绕在一起而已,着实不是一个很深的吻,却潮湿且粘腻,而他们分开以后又各自成为完整的自己。爱情不会使你完整,你本身是完整的,爱情使你破裂,任何人都是外来物。


“我只是确实有点冷了。”郑号锡这么说着。


评论

热度(78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